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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1 (1 / 2)

夏日的一天,秦风邮苑重游。邮苑有了不少变化,可就像孩子阔别母亲再次聚首,他感受最深不是母亲双鬓渐染,而是精神上的游子终于回归故里。一声“你回来了”,秦风便为之动容,人们对旧事物的感怀是随着年岁与日俱增的,过往的回忆就像美酒干醴一般经年的珍藏终于焕发出绝妙的清冽,昔日历历再现。在故地慢慢徘徊,过去熟悉的一草一木使得当下的世界分崩离析,取而代之的是过往斑驳的生活大厦,当下的世界坍塌多少,昔日的世界就能重建多少,一丝气味,一片落叶,几个题字,故人的名字,他们就像线索一般一下子编织成一个大网,原本久已消散的生活痕迹一下子聚集在这些网格之上,让那些逝去的年华再次回溯到我们周围――而且再不远去。秦风此时怀着普鲁斯特式的感怀,一下子明白人的记忆就像信号传输一样,无用的噪声、谐波、失真总是干扰我们真正的记忆,而故地的滤波器一下子隔绝了杂乱无章的干扰信号,我们的心也终于见到了回忆的本来面目。他觉得余生的美好已经足够,余下的时光仅凭反复咀嚼回忆之菁华以之为精神食粮就足以在欢愉中了结此生,就像普鲁特斯闭门不出与世隔绝的那些日子,唯有回忆为伴;是什么让我们不断追求新的生验――尽管它们在本质上与过去的生活和未来的生活并没有什么两样――正是人性的喜新厌旧罢了。人们的认知往往是矛盾的――倘若追本溯源的终点仍是一致的――譬如艺术家们苦苦追求并视之和璧隋珠的灵感在实干家眼里正是百无聊赖之人徒劳无益的多愁善感罢了,而艺术家以不屑一顾的不置一词来回应腰缠万贯的实干家对他们穷困潦倒的嘲讽;大众以“你是个正常人”为荣,艺术家以“你是个疯子”为傲。过去,有的人觉得秦风脑袋少一根筋――这倒成就了艺术的源泉。他这样到处走着,不知不觉来到了西门广场。石板上的一点一横,毋庸置疑是摩尔斯电码。八十年代,蔡先生、周先生大力提倡亟须关注的三个方向保密学、信息论信息科学,如今果然受益于二老的前瞻目光。编码的终点――即译码之处――巍巍校训石上镌刻着这个至简的通信系统传递的信息,“厚德博学,敬业要群。”一簇簇鲜花红红绿绿正像噪声基底一般衬托着校训高高的信噪比――当真是一个绝妙的设计。校训石背后,主楼前,石像高立石台,四周被葱茏的群木包围,头顶着深邃如海的长空,滚滚层云涌动着两个世纪的浪潮变幻,日光照耀在石像上发射出阵阵金黄色的光芒,一丝灼热的夏风暗暗袭动,把的风衣一角掀向南方,不远处,主楼高大的身影静立着,默默无言。

入夜,秦风躺在床上,他生出一种恍然生活在八十年代的感觉,层层叠叠的回忆那么清晰,几乎盖过了静止不动的现实。他迷迷糊糊的,又觉得自己下了床,夜风微凉,披上薄外套,他又回到了邮苑,四处走走。夜空被京城失眠的霓虹照得红通通的,稀疏的星光实在难辨,月亮借来的光辉倒是十分明亮,像是明镜高悬,秦风极目远眦,竟连月球表面的陨石坑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八十年代的时候,月夜总是伴之以漫天繁星,仿佛不约而同的盛会一样,这边看上去寂静的夜空必定在遥远的星河那边闹哄哄的。那时候,他总会和紫怡,以及他的一大群崇拜者在星夜下散步,他们总是极力讨好紫怡,有的吟诗,有的唱歌,善良的紫怡并没有驱赶他们(紫怡拒绝了他们的求爱,于是他们退而求其次,只要每天能见到紫怡就十分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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