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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2 (1 / 3)

文珊看着眼前这个经常自娱自乐把自己感动得要么大笑、要么大哭的女孩子,自己也笑得差点流泪,抱拳求饶道“我的姑奶奶,您可真是德艺双馨,演技精湛!”然后也笑道,“你看看,连我也学会‘拿腔作势’了。”

两个人喜不自禁,笑了半天。陶婷婷才开始介绍田木“田木啊,老美了!都说她是舞蹈天才,果然非比寻常。”

“你怎么跑去看人家跳舞啊!”

“她把一大堆痴男怨女迷惑得神魂颠倒,唯有我耳清目明,只缘我知咱这儿有待字闺中的苑中花魁,文珊是也。”

文珊扑哧一笑。

“嗯,”陶婷婷流露出一副心迷神醉的样子,仿佛饮下一杯老酒,故作深沉地说,“真个儿要比起来,那真是‘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那谁是雪,谁是梅?”

“你自己选一个,剩下的是她。”陶婷婷粲然一笑。

果然,马上有很多人想结识文珊。这些意气风发的男孩子,有的腼腆,有的稳重,有的潇洒,见她独自行走,就上前攀谈。有的曲意迎合,“听说你的祖父是文洛先生,在下某某,喜欢艺术,觉得你我颇为有缘,希望结识一下姑娘您嘞。”有的欲扬先抑,“我虽不才,读书破百;我虽不慧,下笔有神。此小才在您面前实属班门弄斧,不知道能否有幸做个朋友。”有的开门见山,“你好,不若交个朋友?”有的直抒胸臆,“你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瑰姿艳逸倾国倾城。”有的偶然邂逅,自称有缘;有的赠送信物,只求一谈;有的传递信件,暗表爱意。

前些年,文珊常受人追捧,不过那时她的气质就像折叠的花枝还没有展开,面庞上略带青涩,眼神中稍含迟滞,身材还在慢慢成型,可是就在这年夏天,她随着家人去青海旅行,回来之后一下子就变了。有些少女的气质和容颜上的变化似乎是在一夜之间发生的;起初,我们仅仅感觉到年轻的少女在不断地积累着美的元素(就像知识的积淀一样),外界的力量牵引着这些美的元素的汇集,而她们自身也在不断突破固有壁垒让身体和灵魂之美散发出来,就像花朵的盛开,先是花瓣徐徐舒展、伸缩、张开,接着花柱慢慢升起、伸直,最后由春风给它们最后一丝点缀。文珊旅行归来,照照镜子,自己也觉得惊奇,她的眼睛更加明亮了,仿佛干涸的河床注入了春水,眼睛一张一合,闪闪发光,就像漆黑的夜空升起了万千繁星,眼角的青涩仿佛被雨水洗涤过一样,变成了青春不断张开的有灵性的翅膀;她的额头此前有一些皱纹,可现在没有啦,皮肤变得像青海湖水一样轻盈又润滑;整个脸庞好似一幅画,原本流淌着美的暗涌,后来再加上画龙点睛之笔,一下子升腾一种无法分说的意韵。文洛欣慰地看着孙女脱胎换骨的变化,艺术的美感在他久已干旱的灵感之境下起了不期而遇的甘霖,他充满皱纹的脸上一下子涌满了泪水,就仿佛那滋润心田的甘霖在心中积满又从眼眶中溢出,又经过脸上的岁月留下的山川谷湾,最后流到嘴巴,老人用自己干枯沙涩的舌头舔了舔灵感之液,又品尝到曾经寸步不离的灵感甘泉的清冽滋味。“珊珊,长大了!”爷爷不无喜悦的说道。受到爷爷的影响,文珊思想中始终流淌着一股艺术之泉,这道泉水滋养着她的成长,她也如同爷爷一般对新兴的、流行的艺术有着隐隐的排斥,她深知自己永远不会做一个偏执的、强势的、激进的女子,她的命运是一泓潭水,环境给了她什么样的形状,她就变成什么。文洛辛劳一生,知晓艺术的快乐和痛苦并存,前者愈盛,后者愈甚,两者交替出现,互相纠缠,直到灵感衰竭之日。文洛的儿子文宗的天赋不如父亲,但在艺术上亦有建树。儿子的艺术格局始终笼罩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儿子的处境颇像尚未写出《茶花女》的小仲马,食父之誉有如锋芒在背。文洛和儿子达成了共识,不赞成文珊走上艺术的道路。他们的思想较为古旧,认为艺术对于女人只是锦上添花之用――这个观念在乖顺的文珊身上从未引起反抗。他们对文珊的宠溺稍微打开了自己古旧思想观念的大门,但也只是允许文珊在门缝里看看新思想的模样,知晓它们的存在――他们的行为似乎没有禁止文珊追求艺术,但态度上的谨慎已经通过耳濡目染、潜移默化转移到了文珊的思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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