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可怜 (1 / 3)

谢玠望向他,下一瞬便听他道:“云濯这姑娘,身世可怜,往日我在京都,贵女圈子里掂量着我这个老师的名声,也不敢多为难她。可我若不在,想来她的日子会难过许多,届时还请大人看顾她一二。”

“人生于世,身微命贱者不知凡几,先生为何独独可怜她?”

他问这话,并非因他出身清贵,不知人间疾苦。而是因为在他看来,但凡有能力,有手腕的人,都不会落到被人可怜的地步。倘若没有那等能力或是手腕,更不值得被人怜悯。

暮归柳抬眼,道:“她这人,怠懒,好耍小聪明,也不太上进。但天底下勤奋,老实,一门心思想往上走的人多了去了。我看中她,只为一点,那就是她身上有一股劲儿。”

“那种想做什么,一定要做成的劲儿,我见了就心里欢喜。大人一路走来,顺风顺水,不明白高门贱命的悲哀,大多数人生来好像就接受了这样的悲哀,为家族牺牲,亦或者为世俗认定的功名、前程牺牲。”

说着,他笑了笑:“但是云濯没有,她知道她在我这里学得好,云桓才能重视她,但她还是任性,我讲兵法谋略,她就认真听,有不懂的回家还要仔细钻研;我讲诗词史书,她不耐烦,就坐在那儿打瞌睡。”

说着,他又想起当初第一次见云濯时的光景,小姑娘比起同龄的孩子实在瘦得过分,礼仪也欠缺,脸上的表情木木的,唯有一双眼,看人时亮得过分。

也就是那双眼睛,让他动了恻隐之心。

“说起来,当年我从族长手里,将程儿接过来养在身边时,他身上也有这么一股劲儿。云濯和他,其实是一类人啊。”

这是谢玠在暮归柳口中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他垂眸,想起来如今暮家家主名字里就有个“程”字。

只是,区区云氏庶女,也配与和王氏玉郎并称为琅琊双璧的少年家主相提并论?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暮归柳轻咳一声,道:“总之,待我离京,还请大人照拂云濯一二。”

谢玠颔首应下。

……

云濯回了院子后便躺回了床上,她闭着眼,紧拥着锦被,却仍觉得不够。

太冷了。

记忆里,没有哪一年像乾元二十二年那样冷,大雪经久不息地落着,都城霜满鬓,山水俱白头。

她难得推开门,出了院子,想看看雪景。却没想到走到半路,便听见一声凄厉的惨叫。

她放轻了脚步声,走过去看到前些日子在她面前盛气凌人的侍妾昏死在地上,脸上有血泪汩汩流着。在她面前,立着一个穿白衣的男子,容色清冷,气度矜贵,手中一柄薄而窄的长剑正滴着血,泛着寒光的剑身倒映出侍妾血泪斑驳的脸。

而后,她听见那人说:“既然长了眼睛没用,想来剜了也不影响。听说这位便是你们王爷近来的新宠,依我看,比起云家四姑娘,可是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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