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辩驳 (1 / 3)

他凝视着这个女儿,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审视的目光在云濯的脸上逡巡着。

其实他已经不太记得当初那个歌姬长什么样了,他这一生,少有行差踏错之时,临到老了,却没想到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儿污了他半世清名。

半晌,他终于发话:“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你跪?”

云濯垂首低眉,老实地跟个鹌鹑一样:“不知。但是您既让我跪,便自有您的道理。”

其实也不是没抗争过。

前世云桓也这样把她叫到书房,不由分说地就要让她跪下,她那时候已经被娇养了许久,自然不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故而云桓要她跪下,她就梗着脖子据理力争。

然后怎么样了呢?

云濯的眼神有些恍惚,时至今日,她想起来那天的场景,仍然忍不住心底发凉。

因为她不肯听话,云桓当着她的面将整个院子里伺候她的人全部处以杖刑,有些熬不住的,就当场毙了命。

莲青爱美,就算死时也是干干净净,妆容精致的。所以她从来不知道,人命原来是这样轻贱的东西,像一蓬蒿草一样,说折就折了,毫无体面可言。

从那之后,她就病了,病来如山倒,险些让她去掉半条命。然而即便是日日昏昧着,不知今夕何夕,那些哀嚎声仍然在她耳边经久不息地响着,甚至一闭上眼,下人们或惊惧或不甘或痛苦万分的面容也在脑海中浮现。

云桓用这样的手段告诉她:他能捧她至云端,也能推她入泥潭。她抗争不了。

所以病好之后,她就主动找到云桓认了错。

云桓听了她的话,冷哼道:“巧言令色。”但终究眼中的神色柔和了一些,“你今日在顾府将卢三推下了水?”

若是换成前世,云濯或许会惊讶于他的消息灵通,但是如今,她却早已对这件事习以为常。她点了点头:“是。”

她不知道云桓手下究竟有着怎样的人物,但是却深刻地明白,她身边一定有人在监视着她的言行举止。今日在顾府的园子里,连红袖也未曾在她身边,所以可想而知,那人应是极擅于隐匿身形。

“愚蠢!”云桓振袖怒喝道,“当初她推你下水,你要报复回来情有可原!可你万不该如此行事,意气之争,终究失于浅薄!”

云濯抬眼看向他,书案上一盏烛火燃着,有风从窗下吹进来时,黯淡的光亮便轻微地跃动起来,将云桓映在墙上的身影照得高大而扭曲,她叹了口气,平静地问:

“依您的意思,如何能不浅薄?仔细谋划,妥帖安排,将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就不浅薄了?朝堂政局当然应该如此,但是我与卢清竹之间,并不用这般大费周章。”

“面对巨兽是要细致布置陷阱,可是换成一只蝼蚁,倘若也要瞻前顾后,这样才是失于浅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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